043 郁九川 (第2/3页)
建起的万丈高楼。 生意拓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敌人和竞争对手之分。在郁九川眼里,人可能只分三种:短暂的盟友,长期的盟友,和未来的盟友吧。 跟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弟弟相比,这位真正掌权的郁家家主,才是明家讨好的对象。 无数男男女女前仆后继地涌向他。 而他就像个黑洞,暴戾而死寂,阴暗,危险,却又悄无声息。 所有想爬上他床的人,只要靠近他,就会像真空宇宙中被黑洞吞噬的祭品那样,消失得了无痕迹。 车上只有司机和明锦衣,一路沉默。坐在后座的年轻人不断地翻着手机,反反复复盯着一句话。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好。] 明锦衣深呼吸。 漫长的煎熬后,司机一声不吭地将他送到目的地,有人替他拎出行李,明锦衣再抬头,身后的豪车已悄无声息地消失,一座庞大的园林矗立在他眼前。 青山影影绰绰,护墙连绵千里,飞檐高翘,一眼望不见尽头。 郁家老宅——古典建筑艺术的至高作之一,占地足有五公顷的私家园林。 朱红大门厚重恢弘。 山水缭绕,楼亭台榭,花木繁茂,一步一景。 嵌有花纹的石窗、拱门、长廊,穿过重重回廊,偌大的园林,唯有些微鸟叫蝉鸣。 时间在缄默中停滞,再度踏入这片宛如静止的领土,明锦衣心如擂鼓。 他曾跟在父亲身后,走过这条长廊。 远远地,望见一道黑色的剪影。 当时门大敞着,外面的风夹着几片落叶吹进来,树叶打着转,飞得又低又远,扑倒在那道轮廓的脚边。 而那人偏着头,并不动弹。 走近了,明锦衣才看清,那人坐着一张通体黝黑的轮椅,背对着他,鸦羽般的发丝几乎与轮椅的颜色融为一体;他再侧走几步,看见那人的肩头、手臂也被黑衬衣包裹。 男人用手背撑着下颚,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臂,和骨节分明的手腕。 他随意地半歪在轮椅里,双腿自然而然地踩着踏板,腿上盖着条薄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明平生讲话。 听闻明锦衣进来,男人掀起眼睑,眼神似乎到他身上落了一瞬,像飞鸟踩了一下枝丫。鸟雀过枝穿叶地飞走了,树却久久难以平静。 他好像入了他的眼,又好像没有。 郁九川面对着他的方向,面对那些花花草草,碧波湖石,说:“哦,一个小朋友。”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忽然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郁九川看着他,话却不是给他的,笑更不是。 “林林会喜欢的。” 从此明锦衣就有了主人。 哪怕他的‘主人’并不宠幸他,并不使用他,他此一生都必须隶于他。 相应的,他亦沐浴主人的荣光。 所以如今,他得以独自走向厅堂。 仆人领着他,走向一处水榭。一路上,芳草萋萋,风景宜人,灯火璀璨,将这园林照得亮如白昼。 穿着清一色窄袖长袍的仆佣们,竟全是清一色的美人,花美人更娇。 少年、青年、壮年,男性、双性,裁剪得当的复古长衫,完美地衬托他们的身段,高的矮的瘦的丰满的,所有人都各有风情。 明锦衣留意辨别,其中不乏有和他一样出身名门的贵公子。甚至比他更出色,更得天独厚,连正儿八经拥有继承权的人也身处其中。 但此时此地,这些出身各异、活色生香的美人全都肃容敛目,像石膏人像一般冰冷。 明锦衣从他们身上,隐约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一种微妙的……好似被狠狠调教过,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美味’的气息。 他心底惊疑不定。 穿过两扇错景的拱门,一拐弯,满池荷花红鲤引入眼帘,一道廊桥架在湖泊之上,三步一位仆佣,弯弯地伸向一座朱红小亭。风从湖泊上吹来,自然凉爽。 所有仆人退避,亭中唯有一道身影。 明锦衣离得越近,心脏跳得越快。他逐渐看清了那人的眉眼,脑海中只冒出一个念头: 像。 ——太像了。 那五官,那侧脸,那垂眸时漫不经心的神情。 这张脸和郁乔林太像了。 只是更消瘦些,更冷漠些,带着久病不愈的苍白病态,唇色极浅。 他像是从遗照上走下来,从黑白分明的世界中向阳间投来冰冷讥笑的眼神。 但他和郁乔林那么相像,噙着笑意、眉眼微弯,和颜悦色的模样,只少了几分戏谑和缱绻。 1 连执着剪刀的手都同样根根修长、骨节分明,握着剪刀的样子像拎着一把小巧的玩具。 郁九川坐在轮椅上,天气渐热,但他还穿着薄薄的毛衣,膝上盖着一条毛线毯,毯子上还盖了一层白布,布上落了几枝松叶。 他正专心致志地修剪一盆华山松。盆栽茂密高挺,搁在一只脚凳上,摆放得极低。男人的手自然垂落,毫无血色的指尖轻轻压下一束嫩叶。 他身上最粉嫩的地方也许就是修剪齐整的指甲。嫩叶衬着他,看起来竟是无害的。 ‘咔擦’。 很轻的一声。 一枝生错位置的树杈,连带着新生出来的嫩绿枝叶一起,被轻巧剪下。 明锦衣莫名心口一颤。 郁九川打量着这盆华山松,漫不经心道:“坐。” 明锦衣低头,思考是不是要坐地上,可他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只小凳。 1 家仆侍立在小亭外,都垂着脑袋,仿佛没有人动过。 明锦衣缓缓咽了口唾沫,乖巧地坐在了凳子上。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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