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大雪如坟【卷一完结】 (第6/6页)

是亲眷、密友还是枕边人。

    在复仇成功前，他们拒绝相信任何人。

    “为了成功，我出卖色相；为了复仇，梁辰认贼作父……我们如出一辙的忍辱吞声、不择手段。我们献出一切同命运交易，为了雪耻、为了权力、为了虚名……如此贪婪又狠毒的两个人，难道不是天生就该相爱吗？”

    更何况他们拿着彼此的把柄，今生今世，谁也无法背叛。

    系统有些唏嘘，此时此刻，它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全部默默咽下了。

    说些什么呢？

    它想说梁辰算计你是真，但爱你也是真。它想说梁辰既是黑，也是白，但更是灰色地带。它想说生活不是单色的，生活是没有谜底的。

    它想说作为系统，它可以断言，梁辰爱你，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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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想说在这个故事里，只有真爱不会变质，只有誓言不会腐朽。揭开虚伪的宴会，穿越人心的黑暗，所谓金钱、权力、rou体、浮名只是过眼云烟，真正光耀夺目的是爱、真正价值连城的是爱。

    爱是墓前的自陈，是游轮上的求婚，是平凡午后的告白，是幕后无声的三个字。

    是道标、是锚点，它虚幻脆弱，却又坚如金石。

    没有爱的领航，灵魂只会在物欲里迅速堕落，就像陈章与何骋。

    作为穿书者，纪盛是一缕游魂，除却真挚深湛的爱，他什么也得不到、带不走。

    爱是他唯一的战利品。

    可惜了，可惜系统真是拙嘴笨舌，它打了腹稿又撕碎，实在是选不出合适的开场白。

    就在他们沉默的当口，纪盛大衣的口袋突然震了下。

    纪盛将烟塞到唇间，慢慢掏出手机，许是右手在风里晾了太久，指尖被冻得发红，动作有些僵了。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梁辰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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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派出所门前，等着接你回家。”

    纪盛的手指微微捏紧了。

    他揣回了手机，猛吸了几口烟，低头看向脚下。

    哗啦一声，一家小餐馆推开了门，五六位年轻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吃完宵夜。他们红光满面，头上冒着热气，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他们无忧无虑，说说笑笑，为小饭店里的聚餐而心满意足，看得纪盛有些恍惚。

    碎星塔上那场名流云集的晚宴，在这些真心的笑脸前，就像个拙劣的笑话一样。

    富贵荣华，像是可笑的梦境一样。

    青年们嘻嘻哈哈地走远了，他们在路口处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

    纪盛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

    还是要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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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自家亮着灯的小屋相比，就连喝酒烤串的意气都像是假的。

    人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信赖、承诺、相濡以沫、同舟共济……他脑中闪过了许多答案，却又觉得都不重要，他只要能让他放松的怀抱、一个能安睡的地方。

    这样想着，纪盛调出短信页面，回复了一个“好”。

    “项目经理……”

    纪盛直起身，重新系了一遍大衣的腰带：“故事结束了，有什么想说的？”

    接入了系统的项目经理也正抽着烟。闻言，他捻灭烟蒂，望向屏幕中的世界。

    快到十一点钟了，大半座城市的灯光都熄了，世界逐渐变成黑黝黝的铁桶，就连雪也要停了，不时地落下几片。

    他的目光凝在纪盛身上，盯着他拨弄灰色的羊绒腰带，绕了一圈后，又慢条斯理地打结。

    他仍有许多话想交代，但怕开口劝慰就停不下来，因为他清楚纪盛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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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纪盛不需要安慰。

    他是个战士。他怀着骄傲，凯旋而归。即便伤痕累累、血rou生疮，但这头狮子唯独不想要安慰。

    既然如此，就用荣誉来画上句点吧。

    “恭喜B－3事业部穿书者纪盛【编号015】，成功通关B区A3书库B－级副本【副本编号0036】。”

    “故事完成度100％，人设完善度100％，事业线完善度100％，情感线开发进度1/4。”

    “成功攻略角色梁辰【角色顺位000】，成功抹杀反派3人。”

    “达成首通成就，达成1v1HE成就，达成反派清理成就，达成结局续写成就，达成副本评级提升成就，副本0036评级修改为B级。”

    “赛博乐园7日门票X1已发放，请进入背包页面查收。”

    “副本挑选权【权限级别C－】已开放，请点击状态栏确认。”

    “读档点【法国马赛｜圣母加德教堂】已开放，玩家可接入存档点重温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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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出点【法国马赛｜伊夫岛】已开放，玩家可于此进入下一世界。”

    “1，000，000游戏币已到账，请进入钱包页面查收。”

    “虚拟币提现功能已解锁，1虚拟币=1美元，请《虚拟币提现指南v.5.1》后进行提现cao作。”

    “再次恭喜玩家纪盛！成功源自汗水，不凡始于抗争！精彩的传奇故事属于英勇的冒险者！愿你在接下来的旅途中，继续勇攀高峰、创造价值！”

    雪停了、风止了、云开雾散。

    纪盛衔着烟，辛辣的尼古丁随着哼笑四下流散。

    “不凡始于抗争？我喜欢。”

    在黯淡的霓虹灯影下，他抖净了雪碎，拔步离开，枪灰色的衣摆无风自动。

    天桥的长阶覆着薄冰，他拾级而下，黑亮的鞋尖起起伏伏，踏出清脆的碎裂声。

    最后一阶，他大步越过，踩在人行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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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行道又旧又窄，枯树伸向他的大衣，积雪埋了他的裤管，他不停不躲，只管向前。

    道路的尽头指向天际，夜幕低垂，孤月高悬。

    纪盛的乌瞳映着银月，身影凛然，有几分避世的萧索。

    但他的路不是通天路，他不想直奔蟾宫而去，他行的是人间道。

    他要沿这泥泞小径，走向那辆银色的轿车，车上的人将拥他入怀，带他回到亮灯的小屋。

    他在这世上奔忙求生，从初夏到隆冬，从以色侍人到钱权在握，只有那个小小的家，是枪林弹雨中唯一的避难所。

    这趟艰辛的旅程结束了，穿书者纪盛、一缕游魂似的纪盛、带不走任何浮华的纪盛，只有家里的那盏灯火，才是他真正的财产。

    爱是他唯一的战利品。

    他向爱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