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开始坠入地狱 (第2/3页)

只能在门外看她。

    隔着玻璃门看见外婆的那一刻，陈安难受得当即红了眼眶:明明才半天不见，外婆却憔悴得仿佛变了一个人，身上插满各种仪器，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陈安咬住嘴唇，心中一片酸楚。

    他那个温柔爱笑的外婆，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为了照顾外婆，陈安请了长假，每天守在医院。

    外婆好像感应到陈安有多担心他一样，并没有昏睡太久，手术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便睁开了眼睛。守在病床边的陈安瞬间喜极而泣，一边大声叫医生，一边紧紧握着外婆的手掉眼泪。

    外婆刚醒来，脑子和身体都不太灵敏，看见他落泪，颤抖着伸出干瘦的手掌想替他擦眼泪，用干涩乏力的嗓子费力安慰道:“安安……别哭……”

    陈安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语气故作俏皮道:“外婆，我没哭，我是太高兴了。”

    高兴您还活着，高兴我还有家人。

    外婆醒后，陈安更是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照顾，喂她喝水吃饭，给她说话解闷。

    但光陪着外婆是不行的。

    治病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可作为日子清苦、还在上学、没有工作的穷学生，陈安最缺的就是钱。

    祖孙俩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仅有的七千块钱存款，还是外婆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下攒给陈安上大学的。

    但这点钱在医院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地方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外婆从重症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这些钱也还是远远不够，甚至欠下了一大笔费用没缴。

    陈安自幼跟外婆相依为命，除了她就再没亲人，连个借钱的人都找不到，只能看着医院账单干着急。

    人一被逼到绝境就会临近失控，他也不是没有病急乱投医的时候，有一次，他甚至拿着身份证按着路边小广告单上的地址找到了借高利贷的地方，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一个正好从屋里扔出来的鼻青脸肿的男人给吓跑了。

    陈安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沾上了就甩不掉了，只要跟黄赌毒这三样当作中的任何一样东西沾上一点点关系，这辈子都再难清静；再者，外婆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悲愤交加，觉得都是自己害得他走上了歧途，以她那样要强的烈性子，估计连病都不肯再治了，那样即使借来了钱也没了意义。所以冷静下来后，陈安还是放弃了借高利贷的这个想法。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费用也在一点点增加，而无计可施的陈安只能绝望地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绝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叹气。

    这个时候，他总是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和弱小。

    外婆治病需要花钱，也需要人照顾，犹豫挣扎了很久，陈安还是艰难地做出决定:终止学业，打工挣钱。

    陈安当然知道，这个举动无异于彻底放弃了自己出人头地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知道，以高中肄业的学历根本找不到什么好赚钱的工作。

    但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这个办法，他再也想不到凑医药费的法子。

    跟外婆的生命比起来，前途和将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命都是外婆给的，他必须要还。

    决定好后，陈安回了一趟学校，找班主任林秦提出了退学申请。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很是惊讶，连忙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保持下去，高考正常发挥，一定能考个很好的大学。怎么会突然想退学呢？”

    他说的这些陈安当然都懂，他也不想放弃，但比起未来，他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守护。

    他苦笑了笑，直接将真实原因全盘托出:为了挣钱给外婆治病。

    话一出口，林秦瞬间不说话了。

    陈安想，他大概是不理解的。

    他常听见同学们在背后讨论林秦穿的是哪个牌子的限量款、哪个季节的限定款，开的又是哪个牌子的跑车，为什么刚毕业就能空降到他们这所重点高中当班主任、还有一间独立办公室？

    像这样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一切的有钱人，是很难懂得穷人的艰难的。

    但陈安不怪他，因为生在有钱人家本来就不是错误。

    每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林秦是，他也是。

    所以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朝林秦伸出手，想向他要一张退学申请书。

    但林秦却愣了愣，站起身反锁住办公室门。

    刚刚还在苦口婆心劝学的年轻老师好似突然换了一张面孔，摘下眼镜，直直地走到陈安面前，将他逼入墙角，圈在他的左右臂之间。

    陈安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无措地伸出双手，试图推开他:“林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然而林秦却只是笑笑。

    他低头看着陈安，目光贪婪又期待，哑着嗓子开了口，好似诱哄:“陈同学，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不仅能解决你外婆的医药费，还能让你继续学业，要不要考虑一下？”

    “做我的情人，怎么样？”

    暗哑的男声落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像是恶魔的低语。

    陈安猛的一抖，惊恐地看向他。

    那一刻，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恶魔。

    衣冠楚楚的恶魔。

    那天，陈安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这种以身体为代价的畸形交易。

    他是一个受过正常教育的人，有良好健康的三观和尊严，坚信人不是商品，不可以出售买卖。他无法接受这样肮脏不堪的事，更没有办法摒弃原则去做。

    可是有原则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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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引以为傲的原则，在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换钱，也没法让外婆的病马上变好。

    像个故作清高的笑话。

    陈安嘲讽地笑了笑，干涩的喉咙里全是苦味，在他心中漫开一片悲楚。

    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