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婆的交付 (第1/4页)

    易阳没有说错，他的确很讨老人喜欢。

    看着坐在床头手舞足蹈、表情夸张地说着玩笑话将外婆和李婶哄得眉开眼笑、连嘴都合不拢的易阳，陈安如是想。

    其实想想也不算奇怪:易阳的长相本来就很讨喜，浓眉大眼，阳光而周正，看着就很有眼缘，再加上性格外向活泼，很擅长讲话耍宝哄老人开心，正好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才在病房坐下不到半小时，他就将外婆和李婶逗得开怀大笑，两双眼睛牢牢地盯住他，写满笑意和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简直舍不得离开分毫，衬得一旁的陈安像个多余的局外人，插不进一句话。

    外婆还亲昵地握住易阳的手，摩挲着不愿意放开，一个劲地夸他嘴甜性子好，是个好孩子，说陈安交了个很不错的朋友，要陈安跟他学学这能说善谈的性子。

    易阳闻言，顺着外婆的视线转过头，得意地朝陈安挑了挑眉。

    ——看吧，我没吹牛，我真的很讨老人喜欢的！

    一瞬间，陈安仿佛听见易阳得意地这样朝着他炫耀。

    经过几天的了解，陈安早已将他的性格摸清了个七七八八，当然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下嘴唇悄悄地往旁边撇了撇，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人真是得意忘形，被夸了一句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远比他的内心要诚实，故意撇下的嘴角没能抵过心中偷偷涌动的愉悦，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连胸前都莫名散去了几分沉重，多了点轻松。

    不能扫了老人家的兴，对于自己有些反常的举动，陈安这样替自己找补。迎着易阳自恋的神色，和外婆带着几分期待的笑脸，他站在一旁假笑着附和外婆，打着哈哈夸易阳，心里却偷偷地腹诽着他的自恋。

    ——易阳这个家伙，总是这样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心情一好就爱傻笑，被人一夸就想昭示天下，脸上和脑子里藏不住一点事，坦诚到有些欠揍。

    不过，陈安视线一转，从蓝白色校服少年身上转移到病床上，温柔地注视着躺靠在床头笑眼弯弯地看着易阳的外婆，嘴角也被感染上了真心的笑意，心间不自觉地泛起了一阵软——能久违地看到外婆这么高兴，倒也不错。

    虽然故事的发展过程与他设想的有那么点偏差，但好在结局很好，外婆很开心。

    这就够了。

    站在易阳身后，陈安笑着想。

    陈安和外婆一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有别的亲人会来探病，所以病房里只备了陈安和李婶坐的椅子，现在多了个易阳，没有让客人受累的道理，陈安便自然只能站着。

    眼见插不进他们的交谈，干站在一边又很尴尬，陈安就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从水果篮里拿了些水果，跟外婆说了一声，用碗装好跑到走廊上的水池边去洗。

    眼见着陈安走出了病房，关上了门渐渐走远，外婆的笑容顿了顿，眼神忽而沉了沉，虽然仍在笑着，但好像就是有哪里看上去感觉不一样了。她转身看向李婶，神色歉意地说她突然想吃医院楼下超市的面包，拜托李婶去帮她买一下。

    这个支开人的理由实在不算高明，连易阳这样看不懂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但李婶还是说了好，愣了愣后，就笑着起身出了门。

    伴着轻轻的关门声落下，病房里只剩下了外婆和易阳两个人。

    屋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连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易阳虽然迟钝，但不是真正的木头人，多少还是有些感知力。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外婆还是在朝他亲切地笑着，握着他的手也还是那么轻柔，可他就是莫名地感到了几分紧张，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多了几分局促，像被罚留堂、被迫跟老师单独相处的小学生一样无所适从。

    “易阳同学，”外婆突然开口叫他，慈爱的面孔一如既往的笑意满满，只是rou眼可见地多了几分认真的情绪，覆盖住他双手的手掌微微收紧，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恳切，问道:“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易阳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被握紧在外婆手中的双手，有些无措，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您放心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努力去做！”

    ——陈安的外婆，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肯定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易阳想。

    对于与陈安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他总是格外上心，也格外放心。

    见他答应得干脆，没有迟疑或权衡利弊，外婆像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明明没有哭，看向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光，透着欣慰、感动和放心。叹了口气，她由衷地夸道:“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事，你真是个没心眼的好孩子。”

    被这么似褒似贬的夸了一句，易阳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客套推脱了几句，而后又抓回了重点，眉头紧锁着带有几分急切地问道:“可是外婆，你要拜托我什么事呢？”

    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外婆能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他呢？

    难道，是跟陈安有关吗……

    见他如此迫切地主动询问，外婆神色惊讶，而后像是验证确定了些什么，欣慰地笑了笑，覆在易阳手上的手掌轻轻往下拍了拍，神色认真，语气平缓，庄重得像是在进行一场重大的交接仪式:“我想拜托你，一直跟我家安安做朋友，一直陪在他身边。不要让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以吗？”

    手背上覆盖着的手掌明明很凉，却莫名地让易阳觉得很烫，炙热到让他的心情也连带着乱了起来。

    外婆的话像是一根细细的银针，狠狠地扎进了易阳的心脏，让他忍不住竖起鸡皮疙瘩，激灵得颤了颤，手掌连带着一抖，偏离了外婆温热的手心。

    明明只是个交朋友的简单请求，易阳却莫名的觉得这段话很沉重，心里乱得很，脑袋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偏过了头，避开了跟外婆的对视。

    偏离的手掌，躲避的眼光，外婆心间沉了沉，目光有些失落。

    果然，还是太勉强这孩子了吗……

    皲裂干燥的嘴唇轻轻蠕动，外婆沉吟片刻，正想开口收回这个要求，却看见易阳转回了头，再次对上她的视线，抿抿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目光炯炯，语气坚定道:“好，我答应您。”

    ——“我会一直跟陈安做朋友，一直陪着他，不让他一个人孤单！”

    ——反正，他也很的确想跟陈安交朋友来着。现在答应外婆，也能让他安心。

    傍晚的残阳透过玻璃窗穿进屋内，在少年坚定真诚的脸上镀上一层橙光，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