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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歌】庆良宵 (第2/2页)
时时都是欢愉。譬如今日,他失足摔伤,第一反应是柳垠会如何。想要安抚他,却又偏偏激怒了他;待要发作他,看他的伤便开不了口;可若是纵着他,又唯恐他日后更没了分寸。 这心情五味杂陈,等他回过神来,那狂徒已收拾停当,正扛着被褥往外走。 “你去哪?” 柳垠充耳不闻。 “你回来!” 杨岁雪心急,跨下床来,却疼得站不住,将要摔倒时,有人扶住了他。 杨岁雪也恼了,推开他,自顾自躺着生闷气。柳垠默默捡起被褥,在床下打地铺。 吹熄了灯,房里静得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杨岁雪轻声道:“还疼吗?” 柳垠摇头,又道:“我不疼。是我害了你。” 是我害你壮年辞官,偏居乡野,连寻医访药这样的小小雅趣,都不能保护好你。 杨岁雪苦笑:“你这话让我情何以堪?昔日纵横四海的刀客,困在这小小山村里,打几副铁锹,教几个蒙童?我还知道,霸刀山庄一直在盼着你回去……” “岁雪,你知道我不会回去的。” “你今日,为何要伤了自己?” “……” “你这人真不讲道理,难道你以为你受伤,别人就不会伤心难受吗?” 柳垠轻叹:“岁雪,我说不过你。” 杨岁雪冷哼一声。 没多久又好似自言自语,“今天有点冷。” 柳垠默默爬到床铺里侧,怕碰到杨岁雪伤口,隔着被子轻轻挨着。 杨岁雪气笑,扯了他的被子,柳垠便自觉地贴过来,肩并肩挤在一起。 熟悉的体温透进皮肤,暖得让人骨血都要融化。 习惯真是可怕,从前他一个人,规规矩矩地平躺着,最严苛的礼仪姑姑都挑不出他的错处。后来有人习惯抱着他入睡,他便也习惯了侧着身,弓着背,贴合着他的胸膛。 如果有一天,他们失去了其中一人,这茫茫四野、寂寂长夜,又有谁来捂热这孤冷的脊背、空荡的胸膛? 杨岁雪忽然有些心悸,急促地抓起柳垠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灼热手掌下清晰的跳动,悄悄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只恨不得以身替之,焉知我不是感同身受?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好。” “种活那些花草可废了我不少功夫,你要怎么赔我?” “明日我去城里请个花匠……” “哼,索性不养了,伺候起来实在麻烦。种菜吧,好养活,还能吃。” “都依你。” “你今日这般鲁莽,把大家都吓坏了,可想过如何应对?” “……”柳垠沉默,他一时狂性上来,哪想过这许多? “我给锦年去封信,有他关照几句,里正乡老总得给个面子,不会太为难我们。一时闲话免不了,久了也就平常了。” “嗯。” “等身体好全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看你天天调教别人的孩子,难道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吗?” “……辛苦你了。” 三日后,县老爷差人送来一车的补品药材,又留下一对夫妻照料他们起居。里正得了提点,王三爷又是个周全的,由他们和乡亲们出面说说情,讲讲利害关系,好歹是拢住了流言。 没过几天,便有几个蒙童来探望老师。乡民淳朴,提上篮子瓜果蔬菜,道几句保重,便是揭过此事了。 娃娃们仍旧上午习大字,下午扎马步,眼看着老师们都没时间看顾,一个个心里野得能跑马,索性给他们放了长假。 两个月后,柳垠单骑向南,一路往千岛湖去了。 不久之后,一队车马涌入了常平镇,竟是杨先生的母亲。杨夫人酬谢了乡民们的照拂,道是特来将杨先生接回家中调养。王三爷年轻时见过世面,隐约认出马车上的徽印,心中感叹,竟是这样的家世,他们大约不会再回来了吧。 两年之后,镇上人都不再提起这桩故事时,他们却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说是过继的孩子,男孩叫杨笑,女孩叫柳莘。 青山无言,春去秋来,调皮捣蛋的蒙童渐渐长大了,咿咿呀呀的奶娃娃也长开了,笑着闹着,走出了养育他们的小镇…… 多年后的县志奇闻上,记载着常平镇的一双爱侣,他们虽然都是男子,却如寻常夫妻一样,相携着走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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