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s (第2/2页)

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一转身看到大客厅的角落里，万礼赞正坐在那里抽烟。

    着桌上的烟灰缸都快满了，好家伙，还以为他去哪里了，敢情是在这里抽了大半夜的烟？

    万礼赞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对林袖鹿招了招手：“你过来。”

    林袖鹿依言走了过去。

    “林袖鹿，我之前对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林袖鹿不解，他之前说的是什么，他有对我说过什么？林袖鹿愣怔地看着万礼赞。

    “还是说，你忘不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万礼赞仿佛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林袖鹿一惊，万礼赞好像真的能看穿他的想法，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点，仿佛他站得远一点，万礼赞就不能看穿他了一样。

    “你走吧。”

    林袖鹿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他就这样就要放他走了？

    “你之后的学费，我会继续支付。学校旁边的那个房子，你继续住吧，之前的租金都交了四年，你要是不愿意住，空着也行。”

    大概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林袖鹿忽然觉得自己想哭。可是，他忍住哭的冲动，告诫自己不能够，万一被误会是舍不得不想离开呢。

    林袖鹿离开鹿苑的时候，只带了几件他平时常穿的衣服，带走了小花瓣，万礼赞那天说完那番话就消失不见了。林袖鹿也懒得管他去了哪里，抱着他的兔子跟阿雅道别，万家的司机把他送到音乐学院旁边那个出租屋内。

    林袖鹿觉得有些奇怪，事情的进展仿佛开了二倍速，快得他没法消化。

    回到出租屋的第一天，林袖鹿简单收拾一下之后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起床后下楼去附近的小餐馆吃了个早餐。放假期间，附近的小吃店也都基本关门，街道上人少的可怜，跟开学期间相比，显得太过冷清。

    林袖鹿发现自己莫名地想哭，可能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吧。回去后，林袖鹿拿出琴开始练习，放假后就没怎么好好练琴了，考虑到自己的情绪，他捡着欢快的曲子练，《金蛇狂舞》《送我一朵玫瑰花》什么的，可是哪怕他把《金蛇狂舞》循环了十遍，这眼泪还是没能忍住。琴声一停，他发现周遭死寂一般，自己被无尽的寂寞包围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两声小爆竹的声音，随后是几个小孩的欢笑声。

    他抹了把眼泪，打开手机，因为忙父亲的事情，他很久没仔细浏览过聊天软件了，点进他们的乐队群，是上百条的未读消息。由于放假了，陈超奇和秦燊是外地人，没办法一起拍视频，但他们乐队的视频没停止更新，想的方法是大家各自拍一些自己的练琴日常什么的剪辑到一起。

    当然，林袖鹿跟乐队请了假，所以这段时间他们的视频都是三人，他打开视频软件，看了下他们最近的更新，不少评论和弹幕都在问：琵琶小哥哥呢？怎么没有小琵琶啊，想康！说吧，是什么样的VIP才能看到琵琶小美人的日常！

    林袖鹿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看完了更新的所有视频，林袖鹿回到聊天软件，他这才发现，在各种订阅公众号之间夹着几条顾云徆的消息：【在干嘛】【怎么不理我】【死了吗】林袖鹿笑了笑，给顾云徆回了消息：【不好意思，这几天有家人去世，没看消息。】

    正要退出聊天界面，忽然他看到之前蓝宇修组建的四人群里，蓝宇修发了祝各新年快乐的表情包，林袖鹿默默地退出群聊。

    然后他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有人打电话进来，是顾云徆。

    他接起来，顾云徆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来了：“怎么回事，你家人去世怎么不告诉我呢？”

    顾云徆那边似乎有风，听筒里的声音呼啦呼啦的。

    “没事，现在已经结束了。”

    “我明天回来约你吧。”

    “好。”挂了电话，林袖鹿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空调加暖气双管齐下，只有这样，他才稍微感觉到那么一点温暖。

    顾云徆约他晚上在丽晶顶楼吃饭。林袖鹿裹上羽绒服，穿过小区的巷子，去坐地铁。还好丽晶顶楼餐厅没有着装要求，不然以他现在情况，是进不去的，他现在可买不起什么像样的衣服。

    一路上他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真的就这样自由了吗？万礼赞真的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吗？他可真是，来得像一阵风，去得像一场梦。万礼赞虽然消失了，但是，过往的那些事情，他却无法忘记。

    “干嘛约在这种奢侈的地方吃饭，我可没钱跟你A。”见到顾云徆，林袖鹿忍不住吐槽，“平时都拉着我们吃路边摊，这会儿怎么充起少爷款来了。”

    “偶尔奢侈一把，再说要过年了嘛，这次我请，不让你A。”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林袖鹿搓搓冻僵的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林袖鹿点了一份他最爱的梨酪虾仁，把菜单递给给顾云徆。

    “你家里谁过世了。”顾云徆拿过消毒巾擦着手。

    “我爸爸。”

    顾云徆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早点告诉我。”他在脑海里所搜寻着近期琴台有哪些豪门家族里有人去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好像是有听家里的人提起过一个姓林的金融界的人去世了，莫非这就是林袖鹿的父亲，不过，他也没仔细问，很快服务员上餐了。

    “那，那现在你家里......”

    “我现在一个人，我母亲早死了，在我刚出生那会儿，就不在了。我还有个jiejie。”林袖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顾云徆讲这些，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讲，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过得太孤单吧。

    以前还有个万礼赞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时不时地担心一下万礼赞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或者对他父亲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好歹是有个担心的由头在，日子也不算太单调。但是现在，他觉得整个世界太安静了，一切静得就像谁在他的世界里按下了暂停键。

    “但是我jiejie，她已经出嫁，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也不算亲厚，所以，我现在啊，等于是一个人了。”林袖鹿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转头看向窗外，嗯？下雪了？琴台今年的雪可比往年多了太多。

    顾云徆听得含着筷子不动了，他家人都在，总觉得亲人去世的事情对他来说是非常遥远而且不可想象的事情，平时他觉得林袖鹿不爱说话，性格比较内向，但是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坎坷的身世，是的，这样的身世在他看来是坎坷了。

    “没关系，你还有我。”顾云徆把筷子从嘴里拿出来。

    林袖鹿笑了。这是一个真诚的笑，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顾云徆是个不错的朋友。

    吃完饭，顾云徆问他：“要不要去嗨皮一下。”

    “不了，我最近消受不起那些吵闹的地方，cao办家人后事很费精力的，我这还没恢复。”林袖鹿知道，顾云徆说的嗨皮无非就是去酒吧KTV之类的地方。

    “好吧，那现在你是回去吗？”

    “嗯，我去坐地铁，你要不要陪我走一会儿？”站在酒店门口，林袖鹿看着路灯下的雪花，眼神格外温柔。

    “成。”顾云徆穿上大衣外套，两个人一起走进雪夜里。

    雪花纷纷扬扬，以最温柔的姿态降落在他俩肩头，很快融化在衣服的纤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