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韶/癒和/挹藐】真情假意_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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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第3/3页)

去问月无缺:“好不好看?”

    韶无非小声地说了一句好看。月无缺闻言轻笑,道:“无非,你哄他开心作甚,他又不给你钱,不如多哄哄我。谈先生,你既已年过半百,这粉嫩不适合你。”

    谈无欲对他怒目而视,压低嗓音威胁道:“你再拆我台,我把你丢出去。”电梯门方开,他挺直腰板,高跟踩在瓷砖上发出脆响,白发高马尾飒飒地甩在脑后,走出一股即将上战场的悲壮。他杀气腾腾地朝落地窗的位置迈步,那处并排坐了两位中年贵妇:一人紫色长发,戴满项链首饰,浑身珠光宝气,穿着黑色深V礼裙,露出一大片健身痕迹的胸肌;另一人白金长发,涂裸色口红,妆容很像前段时日因性爱录像带走红的金·卡戴珊,穿一身Viviewood的格纹西装连衣裙。见人到齐,疏楼龙宿展开折扇,掩住唇角,故作惊讶:“谈无欲,几年不见,你怎么连孩子都有了!这么大一把年纪,难道还没有绝经吗?”

    谈无欲冷笑一声,拉开扶手椅坐下,优雅地托起茶碟,抿了口不加奶的红茶,顿觉精神抖擞,漫不经心地道:“承蒙好友关爱。倒是好友之妻剑子多年未有身孕,是否要送几方茯苓当归调理。噢,兴许不是剑子的问题——我在中山医院认识几位朋友,好友得空去做个jingzi检查?”

    疏楼龙宿也笑:“倒是不必了,碰巧,我在韩国也有几家私人医院。”视线一转,移到旁边的月无缺与韶无非身上,道:“你不介绍介绍这二位小友?”

    “这是月无缺——剑谪仙的胞弟,对,是那位政协的。”谈无欲随手一指,到了后者却卡壳了:“韶无非,他女朋友,家里是……”

    “家父是韶九城,仍在提篮桥服刑。”韶无非不卑不亢地道,手指交叠放在膝盖上,难舍难分地绞在一起。谈无欲怔愣,遮掩似的拿起茶杯,抿了口茶,随即转移话题:“地冥,你何时回来的?”

    “两个月前罢,回来忙了一阵。”地冥眯着眼看黄浦江对岸的东方明珠,依稀记得五年前他也是这样万念俱灰地凝视着河面,可惜今日是个大阴天,没有波光粼粼,只有因城市污染逐渐浑浊的江水滔滔,所以也无法继续或持续悼念。他翘起唇角,捻起一枚栗子糕,道:“我和倚情天分手了。”

    “就那个肌rou男?”疏楼龙宿轻蔑地挑眉,显然他无法欣赏倚情天的健身风格,“你早该分了,他干瘪得和猴儿似的。”

    谈无欲并不赞同,他觉得倚情天各方面条件不差,长得也有点异域风情,当属“万里挑一”、“错过这村没这店”的类型,道:“你现在是单身?”

    “怎会。”地冥双颊绯红,低头浅笑,竟现出些状若少女的娇羞,“我和天哥哥又没离婚——他减肥成功,我们复合了。”

    疏楼龙宿手中的玻璃杯率先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迸裂成无数细小碎片,飞溅在和平饭馆的各个角落;无数枚玻璃碎片反射出无数个谈无欲几要翻到后脑勺的白眼,应和着地冥声线颤抖的尖叫——“我不许你们说天哥哥是猪!”

    挹天癒用钥匙拧开家门,屋内流淌着一片漆黑,静谧得只听得到他自己略微起伏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电视机在客厅开着,调成静音,闪烁着吊诡的白光。和凤翥侧躺在沙发上,蹙着细眉,双眸紧闭,眼镜被他放在茶几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动作轻柔地走到他身边,替他垫好枕头,又慢慢地从他手中抽出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屋内霎时拢下一团昏暗,挹天癒转过身,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针织毯,掖到胸口的时候,他的手一僵,停了下来。

    和凤翥的眸子在黑暗中映散着微弱的灯光,静静地凝视着他。

    谁也没有说话,好像这样对视着就已过去了十日半月,眨一下眼就是三百六十天,吐息一次就是白驹过隙的一辈子。

    和凤翥伸出手,指腹抚过他深邃的眉骨、高耸的鼻梁与优越的面中,最后停留在袒露欲望的嘴唇,他与他的孩子遗传了这些基因优点,从小就被夸赞漂亮得像是某国混血。他吐出一道因久睡压抑在胸口的浊气,轻声问道,结果怎么样?

    辞退了。挹天癒简单地说,面无表情,似乎在阐述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能想到。和凤翥说。他慢慢把手背压在眼皮上,试图隔绝挹天癒注视他的眼神。你有想和我解释的事情吗?

    荼然病逝的那一年,我独自去了丽江。挹天癒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在青旅结识了藐烽云,他换了名字也整了容,我没有认出他来。直到有一晚,他进了我的房间,抱着我说玄魁你不要难过,我能感知到你的痛苦。他一直扮演着一个知心好友的角色,我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和凤翥低低地笑,毫无半分嘲讽,他只是在笑。

    后来我才知晓这一切都是他精心谋划的,目的是为了接近我。挹天癒说,我对不起你。

    和凤翥撑起身,歪斜地靠在沙发背上,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落到窗边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早就知道这回事,挹天癒,我不想怪你,你没必要自责。

    挹天癒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之间,不只是这个问题,还有其他方面——你理解吗?

    和凤翥垂下头,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中一点一滴地渗出来,他用手背抹去,仍是潮乎乎的一片。那是一场无声的落雨,尽管在上海这座城一年四季中有那么多日子正在落雨,过去、现在或是未来,某一日台风过境将带来一场更加声势浩大的落雨,但从没有一场雨能像当下,以一种丝状的阵痛溢流进挹天癒的心底。他下意识地握住和凤翥的手腕,想要凑近给予他一个安抚的亲吻,却被对方立刻挣开。

    挹天癒,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他说。十五年前你在学校的榕树下向我求婚,给了我一枚锆做的钻戒——那时我们贫穷又快乐,也没有经历生死别离。可做了父母后,人却越来越想回到以前的人生了——人如何能这样自私呢?对不起,挹天癒,现在我要将这一切还给你,起码你还可以继续以往的生活——

    挹天癒低头看去,他的手中躺着一叠A4纸打印的文件,版头写着离婚协议起草。和凤翥卷着他惯用剃须水的清香过来,如同每次大雨过后,石板上蒸腾而上的情欲,在他的颈侧留下湿漉漉的吻。

    他往他的手心塞了一个丝绒皮的小盒。挹天癒不用打开也知晓里面装了什么:那是一枚伤痕累累的廉价戒指,一记被现实呼啸吞噬的承诺,一段保质期为十五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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