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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尝尽了缠绵，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然而却很少交谈。

    坎坷半生，各自熬过，这种是不值得拿来说的——心知肚明，谁都不比谁好过。

    少时有说不完的话，数不清的新鲜玩意儿……年纪渐长，也渐渐沉默了下来。只是知道，自己还爱着对方。

    这就够了。

    谢云流不敢多看，只是盯着前方的浴桶，假装心无杂念。

    他将李忘生放入水中，细腻的肌肤缓缓滑过臂弯，让他立即回想起了先前欢好时的触感。

    可怎敢再有逾矩之举呢？

    分明方才还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转眼又成了天底下最疏离的人。

    谢云流想，他每每碰上李忘生，总是会弄巧成拙，总是事与愿违。

    他的刀剑无往不利，可偏偏总是在李忘生这里力不从心。

    这个人真是可恨极了，教他都不像他。

    谢云流穿着衣服沉进水中，安安静静为对方清洗。

    他这次弄得太深，清理起来十分不便。李忘生窝在谢云流怀里，下巴搁上他的肩头，小声地喘着，不敢叫出声。

    纵然他这般矜持，还是会偶尔露出几声难忍的呻吟——猫儿抓挠人一样，一声声地，勾得谢云流心热。

    得道成仙的仙人也会被逼出这样的声音。

    谢云流侧头吻了吻李忘生的耳尖，以作安慰，眼中却有些卑劣的自傲。

    ——他是独一无二的，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这般光景。

    温热的甬道被手指一点点剐蹭，最深的地方，甫一碰到，便猛得绞紧，谢云流对这收缩食髓知味，几乎是本能地头皮发麻。

    ……他又想要他了。

    谢云流停下了手，没有抽出，也没再继续。

    李忘生与他紧紧挨着，水下有什么变化，他立即就能知道。

    然而谢云流没吭声，李忘生也没吭声。

    沉默像是一场拉锯，依偎的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最终谢云流先低了头，他飞快地抽回手指，匆匆起身：“我先出去，剩下你自己来罢。”

    他实在撑不住了，一刻都不敢多待。

    浸湿的衣袖刚搭上桶外，又被拽回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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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生仍旧靠在他胸前，没抬头：“……继续罢。”

    他声音是哑的，手却没在水中。

    衣带的一端渐渐飘起，如同某种深藏水下的隐秘终于浮出水面。

    谢云流知道了他的意思。

    话是善解人意的，谢云流却怒不可遏。

    他恼怒自己如此不经撩拨，更恼怒李忘生这般施舍。

    谢云流捉住李忘生的下颌，逼迫他看着自己：

    “李忘生，你是在可怜我么？”

    “……”

    李忘生微怔，他茫然地望了谢云流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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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原是师兄怜人。”

    话音方落，两人忽都愣住。

    谢云流：“你……你是说……”

    他忽地松了手，止不住地欣喜：“原来……”

    李忘生也笑了：“……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他们都会错了意。

    谢云流身形松懈下来，低头抵上他前额，心有余悸道：“幸好……”

    幸好只是误会。

    短短一日，竟教他体会了得而复失和失而复得。

    李忘生额头轻轻蹭了蹭，冲他眨眨眼：“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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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他们始终相爱，幸好他们都难舍彼此。

    李忘生误会谢云流此去永别，却依然不忍他为难半分，谢云流误会李忘生无情无心，却仍旧不舍再累他一点。

    谢云流湿漉漉的手心抚上李忘生后颈，微微用力，将人压向自己，吻住那双唇。

    李忘生环在对方腰间的手也一路向上，把人抱得更紧。

    “若是下次还有这样……”

    接吻的间隙，谢云流模糊道：“就在水里泡上一天一夜，直至想通了为止。”

    毕竟以他俩这总是对不上的脑子，小磕小绊是再所难免的了。

    所幸，只要彼此相爱，误会总能解开。

    “唔……”李忘生眉头轻蹙，腰身在水下不动声色绷紧，“水要凉了……”

    他以赤裸之身挨上谢云流裹湿的衣，并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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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放开他，目光灼灼：“还疼么？”

    他意有所指地问。

    李忘生被他瞧得腰身发软，“好、好些了，”他攥紧谢云流的衣襟，像是深思熟虑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想要你，师兄。”

    他盯着谢云流的眼睛，不躲不闪，轻声道。

    “……！”

    谢云流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自己费那么大劲、逼了那么久都没得到的话，竟然在这时候听到了。

    “你……”

    他搂着李忘生的腰，将人抱出浴桶，眼睛有点发酸，却还是嘴硬道：“你现在这般，不怕……”

    “不，”李忘生摇了摇头，“我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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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模模糊糊地，隐约摸到了谢云流那些举动背后的缘由。

    “——我需要你。”

    不知不觉中，明亮的天色复又渐暗。

    老旧的纸灯亮起，随木桌的晃动悠悠旋转，灯面上已被人新添了图案。

    湿透的手抓上窗边，颤得厉害，被另一只手从后嵌入，又捉了回去。

    灯上的孩童手拉着手，再没有孤独的单影。

    雪落无声，覆盖了新的一夜。

    漫长的分离带来的隔阂与摩擦需要时间化解，而恰好，他们都有这个耐心。

    毕竟天地缓缓，他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