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史峰实一诺结良缘莫忆卿再入滃灵山 (第5/5页)

  莫忆卿挤了进去，见到h纸黑字的告示上写着「南程知县告示：妖山祸稔恶盈。不除，遗害万生。仰各勇者斗士，敢闯翁灵山者，每人赏五百钱。」翁灵山？莫忆卿想，官府出的文故意写错字，难道有所忌讳？这下才明白，这些人口中的「不能提」正是那座滃灵山。

    「光让我们去，你怎麽不去呢？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其中一人奚落那人说。

    那穿破袄的人赌气说：「吃不上饭总b送命强。」

    众人哄笑。

    1

    「送命？」莫忆卿又是一阵恍惚，想，这个世界上能跟自己长久相伴的人，就只有莫忆明了。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没嘲笑过自己身上的异样衣服，也没对自己异於常人的举止嗤之以鼻，他的机灵时常保护自己，他只在自己伤心、失落、无助的时候及时露出笑脸。手里攥着的风筝，在身边晃个不停，趁着暗灰sE的土地，分外显眼，莫忆卿想，我如今，又有何脸面回到家里，我该如何向大哥姑姑陈述五杂教的生活？将风筝提到x前，一味心酸，想到莫忆明将受的罪，泪上心头，下了决定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去滃灵山，如果Si了，落个g净，叹口气道：「也许那不能提真的是我的归处。」

    「这有人要去不能提呢。」听到莫忆卿的话，几个看告示的人立即将他围住，问他道：「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你要去不能提？」

    莫忆卿使劲点头，问道：「滃灵山就是不能提吧？」

    周围Si一般沉寂，莫忆卿面对十几张严肃的脸和没有任何意味的眼神，无奈笑着。人群莫名散开，有些人还两步一回头的盯着他看。

    「孩子，你胆子怎麽那麽大？就你聪明？」一位抱着幼儿的农妇正准备离开。

    莫忆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无辜地看着农妇。

    农妇继续说道：「那名字是不能提的，你还当着这麽多人提。先前已经上去好多人了，都没有下来，城里传那山上有鬼呢。你还说那晦气的名字，说多了那个名字，会给家里招灾的，所以大家都喊那山叫不能提。大家都知道，那是座Si人山……」将後面的话咽了，未等莫忆卿作答，抱着孩子走开。

    莫忆卿看着众人进城的进城，驾车的驾车，一阵凄寒又上心头，却因在五杂教呆得久了，早已习惯，叹了口气。

    「你真的打算去那山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莫忆卿抬头，见一彪形大汉立在跟前，一脸胡茬，同白琥如出一辙的相貌，挽着袖子，露着长满长毛的胳膊，手里拎个哨bAng。

    1

    莫忆卿点了点头。

    那大汉道：「我跟你去，」朝後面喊道：「兄弟们，走，咱们上了那山，回来领赏钱。」

    「你不想活了？」另一个膘肥T壮的人说道。

    那大汉看了看莫忆卿，问道：「你怎麽有把握能上山？」

    莫忆卿小声道：「我去过。」

    「哈哈，」那大汉想，真是个绝佳的机会，对他的三个兄弟说：「这小子去过。」

    「他浑说呢，你信？」

    莫忆卿开始走，心想，就去滃灵山吧，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处，真g净。

    大汉跟着他走。身後三个兄弟无奈，也跟了上来，几人不断地嘀咕，不断地犹豫，不断地走走停停。

    莫忆卿进了县城，在路边小摊吃了几个水饺，拎着风筝启程，闻着街边米线、包子、蒸糕、油茶的香气，望着鳞次栉b的商铺、摆摊，闭眼感受脚下颇不平坦的石子路，仿佛又见到前面欢跳的莫忆明拉着玉儿的手，耳边唤起莫忆明的声音：「姐，我也去滃灵山。」

    1

    莫忆卿鼻子一酸：「你等着我，我就来。」加快步伐。

    四大汉追上莫忆卿，围起他，心中不安反复询问：「小子，你真上过滃灵山？」

    莫忆卿笑着点头，继续慢慢前行，看着这熟悉的县城，想着无脸再回的家，揣着无法愈合的心伤。直走到h昏，才出了南门。後面一大汉喊：「小子，出城也要好久，这麽走太慢了，上来。」侧脸看到那四人驾了辆骡子木板车来。

    莫忆卿将包裹和风筝扔上车，慢吞吞地爬上那车，见对面一个大汉拾起那只蝴蝶风筝。莫忆卿一把抢过来，拉到怀里。

    那大汉嗤鼻道：「喜欢nV娃儿的东西。」另外三个也笑。莫忆卿不语，只怕他们再抢，不离手抱着，天渐渐Y郁，前方的路更加昏暗。

    久久不见人声，那骡车行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驾车的大汉用柳条使劲地cH0U。骡子惊恐，只退不进。

    五个人依次跳下车，大风在耳边呼啸。一座YY郁郁，渺渺冥冥，忽隐忽现的山，就立在跟前。

    「大……大哥」一个人颤抖地说：「我……我不想去了，什麽钱不钱的，先留条命吧。」

    另一个也说：「那山上真的有鬼咋办？」

    「糊涂，」带头大汉回头，挥舞着手中的哨bAng，道：「这是发财的机会，你们把嘴闭上，要是不去，我打断你们的腿，」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在哆嗦，表面故作镇静道：「瞧你那废物样，还想当土匪，那长得跟小J子儿似的人都敢去……」回头指莫忆卿，发现他早已经跌跌撞撞地往山上去了，於是提起哨bAng，追了上去。後面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狠吞了口唾沫，跟了上去。

    1

    轰隆——又是一声雷，天应声附和，大雨倾盆而下。莫忆卿见银线般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到风筝上，将上面的颜sE洇Sh，溶化开来，五颜六sE染了一片，急忙用袖子护着，四下乱看，寻找能避雨的地方，却见那沙石小路周围，都是树，水汽腾腾的树，枝杈茂盛的树，烟云虚渺的树，一株连着一株，没有一丝空隙。莫忆卿挑出一株长得极为茂盛的树，躲在下面，见那大汉也挤进来哆嗦着问：「你知道往哪里去吗？」

    莫忆卿摇摇头，只顾着看从树叶上的串串水珠，b外面的雨滴还多，接连不断地打在风筝上，沾着那风筝的颜sE，滴落到土地上，不由伤心yu绝地看着逐渐黑暗的天sE。

    那大汉着急了：「你不是来过吗？」

    莫忆卿道：「你快回去吧，我来这里，不会再出去了。」

    「妈的，」那大汉急了，道：「你不要赏银了吗？」又寻找自己的兄弟，见他们早没了影子，又骂道：「这帮孙子。」

    「我是来寻Si的。」

    那大汉仔细端详着莫忆卿的脸，道：「真的假的？」发觉他一脸绝望的表情，双眼也不见活着的希望，吓得攥紧哨bAng，起身站在雨里，看看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回头见那路逐渐朦胧，忽明忽暗，浑身颤抖。

    雨里传来嗷呜一声，真真切切，凄凄惨惨。大汉再也想不到什麽赏银，什麽兄弟，拿着bAng子乱cH0U着愈下愈大的雨，几声惨叫，调头奔跑着向下山去了。

    莫忆卿见水珠不断打在风筝上，眼泪汩汩流，掉入嘴角，咸丝丝的滋味，等雨又大了些，盯着天上的雨滴，树叶上的水滴，和自己的眼泪，混合成指甲盖一样大小的珍珠，将风筝洇Sh，打穿。他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哭号：「戚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