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磨镜一事(下)6300字 (第1/3页)

    那坤道走后，春桃照旧打理院中事务；姑娘照旧白日上铺子看店，傍晚归家；众小厮丫鬟也照旧着自己的事务——生活的齿轮有序运作着，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只有当事人明白其中的缺失，明白那个人的离去仿佛让这隆冬的院落空出一块如何也无法填补的黑洞。这不，原本姑娘晚上要按往常一般清账，这厢命她拿来账簿，翻了几页，看见微h的纸上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字迹，便蓦地怔在了原地。

    贵英明白，可能是那倩影残留的温柔将姑娘的心也烫出了一个洞。

    贵英将昨夜坤道悄悄替她做的事，并着那番T己话如实转告。姑娘听着，眼睛更是遽尔红了起来。

    “她要真的心疼我，怎还教我思念。”她捻着帕子揩了揩泪，一面一页一页地翻着簿子，须臾，却又宛然失笑，“这冤家，如今当着我的面反倒装得浑不在意起来。”

    “道长以前是如何的？”贵英问。

    “以前……”真要问起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笑着摇了摇头。

    “益发内敛倒是真的。”外面淘洗糯米的春桃默默cHa入了话端，“以前不觉二小姐像个道人，如今时常藏着情绪，倒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子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贵英似懂非懂，姑娘却好似T会到了什么，不觉陷入了沉思。

    贵英不解地看着她，本不必说，也是心中无端的愧疚以及好奇作祟，实在忍不住想说什么了以宽慰，便问：“姑娘与道长是如何认识的？”

    姑娘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径直回答：“她是我丈夫的meimei。就是这么认识的。”

    说着，抬头看着她，笑得坦荡而温柔。

    贵英怔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外面已传来nV声的朗笑，“人都去哪儿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巡目望去，正是梁家的小姐并着贴身丫鬟自琪花玉树中走来。

    贵英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姑娘则慢悠悠走在后面，听梁小姐笑说：“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糕点，这不听说那家伙走了嘛，我P颠P颠就赶过来了。春桃，煮一壶上好的茶来，我与你家小姐要秉烛夜谈。”

    “诶，来了！”

    二人对坐临窗大炕，糕点放在当间的矮几上，炕前一炉，炉上是紫砂的茶壶，边上摆着一圈解燥的应季水果以及瓜子核桃之类的坚果，炉火将其表皮烤得焦h，茶水也慢慢热着，不一会，屋内便尽是茶香。春桃将茶为二位上人各自斟了一盏，来到炕下的椅子坐了，手边也是一盏茶以及一些糕点，一并招呼一旁垂首侍立的贵英一同来坐。

    贵英低头上前落座，与主仆一同将铜匙用着碟中的糕点。炕上，姑娘正与梁小姐讲述这些时日的事情，梁姑娘听说，又惊又喜地凑上前去，“那丫头当真这么说？”

    春桃：“可不是如此，再难听的都有呢。”

    梁小姐没听出里面的无奈，反而更加开怀，“好好，不枉费你这姑姑养她这么些年，也算是解了气了。”

    “你这人，我哪来的气需解了？”

    “你没有我有啊，我可气她得很呢，我的气不就是你的气？”

    “说的胡话。”姑娘嗔道。

    “那丫头人呢，让她来抱抱，我大大有赏。”

    “守真吃了饭就困，现已经睡了。”

    “这个年纪，正是觉多的时候。”春桃上前添茶，“梁姑娘，您可万万惯不得她，这孩子如今是益发不像话了，我还头疼呢。”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春桃，你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属实不易。”梁小姐戏谑，转见文卿没吃下几口糕点，便剪起窗花，因问：“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

    “跟铺子上的王婆学的，闲来无事，当作消遣了。”姑娘笑言，“对了，令弟的婚事如何了？可还顺利？”

    “且算顺利吧，日子暂定在元宵。”

    “元宵……双喜临门，是个好日子。”

    这里的婚事，说的是梁小少爷与知府小姐之间的姻缘。也是因的这个缘故，梁府上下忙碌，梁姑娘也被抓回家里给她娘帮忙打理家务去了，因此近日都不大去铺子了。

    “什么双喜临门，”而梁姑娘是个爽朗的人物，和寻常的世家小姐大不相同，这便抱怨起其中的厌烦之处，“当初出嫁还好，我娘将我当作h花大闺nV，如今知我是不清白的旧人，也不跟我忌讳了，事事都差使我去办。”

    姑娘忍俊不禁，“得受重用还不好？”

    “好什么呀，可是累惨我了。”

    如此这般的闲话聊说了一会，不觉夜已渐深。梁小姐拜别离去，姑娘的窗花也剪得差不多了。

    “贵英，你看，”她举起已镂空了图案的丹红宣纸，“如何？”

    并不是常见的鸳鸯或是鱼的图案，而是桃树与两只鸟雀，一只落在枝头，一只飞在云端。

    “很好看，姑娘。”

    “尽哄我，我剪得如此粗糙，哪里好看了？”姑娘嗔笑地捧着花样，瞧着，眉目益发柔和起来，喃喃道：“其实自从相逢以来，我便时常觉得她像浮在云端似的，不像是我的人。”

    我的人……姑娘的直白让贵英有些惊讶。

    但显然这话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够回答的，因此只是默默接过窗花折起收入屉中。

    这时，珠帘微动——

    “姑姑……”nV孩抱着软枕，光着脚丫，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睡眼含泪，兴是发了起床气。

    “姑姑抱抱，冷不冷？怎么又不穿鞋？”姑娘忙上前抱住她，转与她低声吩咐，“去里面将木施上的袍子取来。”

    贵英应声取来给nV孩裹上——是坤道的大氅。姑娘将她抱到炕上，一面将剩余的糕点给她嘴边递，一面哄着：“乖，你娘在给你做糯米饭呢，不哭，来，糕点吃不吃？梁姨送来的。”

    nV孩仍稀里糊涂地哭着，待尝了甜味儿，才cH0U噎着一抖一抖地止住。

    姑娘见她哭得花脸猫似的含着甜物，吧唧着嘴，好似见了那人幼时模样似的，笑着r0u了r0u她的脑袋，“喝口茶，别噎着。吃完就回去睡，昂。”

    nV孩点头。

    将末了，才巴巴地仰望着眼前至亲的脸，“姑姑……”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