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亡灵堡垒（6） (第1/1页)

    我凝视手中融化流淌的金属，备感错愕之际，也分了神。待意识过来时，那有着红sE虹膜眼珠的屍鬼已经再度朝我猛地扑来，能够反应的时间之短，我无法避开。

    心脏跳得剧烈，我紧闭双眼。

    屍鬼的长甲深深嵌入我肩膀的一刹那，我听闻它发出刺耳的高声尖叫，震荡耳膜，似是感到极端痛苦。下一秒，只见它倏地向後弹开，跌至地面，不断痛苦低嚎的同时，毫无聚焦的眼珠凝视着自己腐烂的双手。那双方才触及我皮肤的手。

    此刻那双手甚至不是腐烂的。它们变成煤炭似的焦黑，深可见骨，彷佛是以烈火烧灼过。

    怎麽可能？这cHa0Sh腐朽之地，哪来的火？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麽？

    我喘着粗气，混乱之中，脑海闪过朔和望说过的话。他们告诉过我，从眼珠虹膜颜sE可判断屍鬼的亚种，hsE是「业」，绿sE是「报」，蓝sE是「回」，而虹膜为暗红sE的屍鬼，便是攻击X最高、转变自他杀或意外Si亡人类的「轮」。它们几乎无智商可言，仅会盲目地持续攻击不属於屍鬼的其他生物，以长爪将其血r0U撕扯得模糊，直至Si亡。

    还有屍鬼的诅咒。我不敢笃定，可双手烧成焦炭必定是足以毁损神经的重伤，极可能导致Si亡。而屍鬼一Si，代表我也将随之坠入地狱。但仔细观察眼前这个「轮」，还在不停SHeNY1N、浑身颤抖地被痛苦折磨，我推断它的伤只是看似严重，并没有危及真正重要的部分。

    没有思考能力的它，待疼痛麻木後，极有可能再度起身追杀我、撕扯我。因此余下该做的，只剩一件事。

    方才与这个「轮」的对峙，让我不知不觉已来到离长剑搁置处仅数步之遥的地方。我於是悄声移动脚步，趁它的注意力被烧伤的疼痛分散之际，迅雷不及掩耳地弯身m0到了剑柄，接着，抓起剑拔腿就跑。

    几日以来的囚禁与睡眠不足让我的动作较以往迟缓许多，可我仍咬牙、绷紧神经，奔向这层甲板遥远的另一头时，不忘回过头去确认那个「轮」的状态。果真如我预期，它这会已摇摇晃晃地迈开步伐追在我身後，速度似乎丝毫不受方才的伤影响，被烧得焦黑的两条手臂悬挂在身侧，毫无生命力地晃荡着。

    再一晃眼，红眼屍鬼的後方出现了什麽，让我顿时寒毛直竖。

    一个。两个。三个。

    还有三名屍鬼，模样是年龄、X别各异的人类男nV的腐坏版本，忽地现身在那个「轮」後方，此刻一同张开了它们腐朽恶臭的口，挥舞腐肢、发出嘶叫，朝我逐渐b近。

    此处是高层甲板，船舰顶部透S的深海幽光照在它们身上，那些屍鬼却分毫不受影响，步伐甚至愈趋快速。我同样加快脚步奔跑，为了回头查看它们的情况，几度险些摔倒。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望分明说过的啊一一屍鬼理应畏惧光线。

    思绪随心跳驰聘，我疾步绕过甲板转角处，继续沿着有光照的长型廊道狂奔，思索着是否该专注寻找楼梯口以便往下逃跑，但随即想到，既然最顶端的楼层都已有屍鬼侵入，下方原就缺乏光线照S的低层甲板肯定更加不安全。

    倏忽间，朔和望方才在甲板下的那番对话突入脑海。

    根据听到的内容，他们似乎碰上了种类是「回」的某个屍鬼，状态特别不正常，而认定它是造成悬浮洲全T屍鬼近几日躁动的元凶，而亚渊则是在背後C控这一切的主使。

    假如他们所言为真，屍鬼变得不怕光，这般异象，兴许也是那个「回」造成的。

    异常。异象。非人界的祸乱。

    千头万绪中，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几日以来遍寻不见线索的记忆碎片，肯定与那个「回」有密切关联，因此造成屍鬼群的异常。而亚渊是为了防止我碰见它，才将我拴在屍鬼原应无法接近的高层甲板，不让我与黑暗有所接触，继而发现记忆碎片的存在。

    可他也没料到，屍鬼的异变跨过最後一道防线，突破了光的防御，找上了我。

    而亚渊究竟是否为幕後主使这点，太多谜团，推论有待保留。能肯定的是不知为何，他b身为记忆碎片原主的我，更清楚它们散落至了何处。

    尽管血Ye沸腾、喘气不止，我仍不禁喃喃出声：「首要之务......是找到回。」

    找到那个SaO乱来源的屍鬼，取回记忆碎片。

    可屍鬼数量是如此庞大，根本无从寻找。而且，眼下我还被四个屍鬼在後头追赶着，从後方逐渐纷杂的脚步声判断，数量还在持续增加中。

    它们似乎不知T力消耗为何物，速度一刻也不曾放缓过，不像我，虽尽全力奔跑着，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渐慢，不仅心脏，连肺部都在燃烧。脑袋意识漂离、肌r0U使不上力。自离开奥岛以来的疲惫与困乏，此刻正不断汹涌翻腾，要我屈服、停下、跌坐在地，於绝望哭喊中被屍鬼吞噬。

    可我不能。

    狂奔之际，忽见前方远处有几道模糊的黑影挡住了去路，我眯起眼意yu看清。

    逐渐接近、距离缩减至一定後，我感到T内瞬间血Ye凝结，心跳停止。

    屍鬼。成群的屍鬼，伫於前路上，缓慢朝这儿靠近，颜sE各异的空洞眼眸们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紧急煞住脚步，同时听见後头那几个屍鬼急速追上的奔跑声，一时手足无措。

    这条长廊上，我前後都被包围，左方是可能有更多屍鬼潜伏的黑暗地带，右方则为临着数百公尺高处、底下是那片宽阔中庭的栏杆。

    无路可逃了。

    得出结论後，我差点就这样颓坐在地，可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跳下来。」

    来自银发蓝眸少年的清冷嗓音。

    可是，是从哪里发出的？我仓皇地四处张望，除正渐渐包围住我的数十个屍鬼外，却一点不见他的踪影。

    「快点。」亚渊静静地说，「翻过栏杆，跳下来。」

    慢了数秒才明白过来。

    是脑中。不敢置信，亚渊的声音，是自我脑中响起。

    我立刻冲向栏杆，从所在的高处向下俯瞰。果不其然，那头柔亮的银发即使在如此距离下仍十分显眼，亚渊正伫於中庭一角向上仰望，我们四目相对。他所在之处的方圆数百尺，有大群屍鬼也自四面八方涌出，正朝他直奔而去。

    他自己也身陷险境，为何还要让我跳下？

    「别管，就跳。」亚渊在我脑中说。他竟能够读出我的想法。「现在。立刻。」

    无暇再行思考，身後不断进b的那群屍鬼，距离已近到我能闻出那GU浓重的腐臭。我心一横，以手作支撑，双脚施力蹬起，翻越栏杆上缘，随即自宽阔的高空向下坠落。

    划破空气的快速坠落。

    此刻似曾相识。啊，是前不久在奥岛，拉斐尔从拉萨路g0ng殿将我抛下天空时的感觉。

    於是我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

    数晌，当我缓振那双坠落途中长出的巨大红sE羽翼、在亚渊面前降落时，他看着我，神情竟显得有些复杂。彷佛愉悦，又略为愠怒。总觉奇怪。我确信他令我跳下，应就是预期着这般结果。

    「手铐和脚镣被我融化了。」我说，「你拴不住我了。」

    後方，数以百计屍鬼临近的嚎叫愈为响亮，亚渊却丝纹不动，脸上表情迅速复归平静，低头望我，蓝眸闪现些微笑意。

    「是啊，」他说，「我拴不住你了。」

    下个瞬间，一阵强烈的晕眩与疲惫袭上，我感到身後翅膀的沉重感消失，视野转为黑暗。

    最後记得的触感，是温暖的衣料和肌肤，散发海洋与大地的气味。

    我跌入亚渊怀中的同时，也再度坠至了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