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jiejie (第2/2页)

我扫地熨衣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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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机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周桑柔并不会每个假期都回国。因此，掰着手指一算，周行苇足足有一年半没和jiejie见过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憔悴的jiejie。她瘦得连颧骨都凸出了。

    周桑柔铺了很浓的底妆，涂着大红唇，还特意烫了个能显精神的卷发。可这些装扮根本无法压住她眼中浓得溶不开的悲伤。

    “小苇。”周桑柔轻声和弟弟打个招呼。

    “姐。”周行苇想抱抱她，却被她躲过。他一脸不解，有些受伤地拖过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直到从公交车下来，二人将所有行李扛到出租屋，关好房门，周桑柔才转身抱住自己的弟弟，泪流不止。

    “姐……”周行苇拍拍她的背，也不由得鼻子发酸。

    “小苇，我真的……不能接受，”周桑柔嗓音沙哑，带着哭腔，“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爸妈没有走，他们还在宛城的那个老房子里等我们……是不是？我在飞机上睡着了，还梦到……爸爸说准备了红烧rou的食材，等我回家吃……”

    周行苇在jiejie身边反而比在庄清砚面前坚强，他硬是把泪憋了回去：“姐，我本想等你回来再下葬他们的骨灰盒，可请的先生说‘早入土，早为安’。所以我……”

    周桑柔听到“骨灰盒”三个字时，一瞬间力量全无。她趴在周行苇怀里，鼻涕眼泪一堆淌到他衣服上，哭到浑身颤抖。

    等她哭够了，情绪稍稍平复，周行苇给她倒了杯温水：“姐，你饿吗？想吃点儿东西吗？”

    周桑柔摇头：“不饿，下飞机前才吃了个面包。”

    “嗯，那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会儿？”jiejie毕竟坐了接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一定身心俱疲。

    “好，”周桑柔揉揉眼睛，接受了这个建议。她打开行李箱翻出洗漱用品和衣服，又佯作镇定地转身提问：“他们……被葬在哪里？”

    周行苇答道：“阳泽城西山墓园，之前庄先生托朋友帮忙订的。你今天要去看看他们吗？”

    “今天？”周桑柔似乎还没勇气面对，半是迟疑半是哀求地看向弟弟，“不如明天吧？”

    周行苇为难道：“明天……我可能会工作到晚上。”

    “工作？”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弟弟找到工作了？

    “没错，庄先生给了我一个当他生活助理的机会。”周行苇想起庄清砚，心中的憋闷感稍稍散开。

    周桑柔皱皱眉：“小苇，有的话我想说很久了。”

    “什么？”周行苇疑惑。

    “你从小就性子软，容易被骗，”周桑柔斟酌着合适的言辞，“这位庄先生确实帮过我们很多，也在你最难的时候陪着你，但是……”

    这两字一出，周行苇就猜出她接下来的意图了，可他还是听她说完。

    “……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周桑柔对这位“好心先生”充满戒备，“小苇，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姐，”周行苇听着她的猜忌，心底忽然冒起一阵怒意，”那你认为庄先生有什么目的？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权势，甚至还可能害得他被那群人威胁。”

    “反正他……没道理帮咱们，”周桑柔坚持自己的判断，“听我一句劝，小苇，不要轻信他人。我是你jiejie，不会害你。”

    jiejie？她不提还好，一说到这儿，周行苇隐藏已久的某种心绪就“噗”地炸开了。他直直地看着周桑柔，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小孩时期，霸占爸妈全部注意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弟弟虽然不够优秀，但也需要他们的关爱？你在国外和朋友们旅行玩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弟弟必须要做兼职才能有足够的生活费？你在电话里拒绝相信悲剧的发生，只知道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弟弟还要独自处理这些大事，帮爸妈还债，甚至差点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

    “jiejie，你一直不在我身边，也从来不懂我。所以，请不要试图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

    周桑柔一字不差地听他问完，眼中情绪越来越复杂。听到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有几分愧疚，又有几分悲凉。

    “我才知道，你竟然会羡慕我？”她走到周行苇跟前，仰望着这个变得愈发陌生的男孩。

    周行苇摸不着头脑，爸妈那么偏心你，我羡慕你不很正常？

    “小苇，我也很羡慕你。”

    周行苇呆立在原地。

    “哎，”周桑柔再次叹气，“从小到大，他们其实都更喜欢你。或许你没有发现，那是因为我用尽全力让自己成绩变好，迫使他们不得不高看我——‘柔柔，听mama的话，好好学习，去一个最好的大学，你碰到有钱有背景男生的几率才会提高’‘柔柔，听说去美国留学的那些男生都可有钱了，你赶紧找一个试试？’这些话我都要听吐了。”

    “小苇，他们爱你，只因为你是你，你是周行苇；可他们爱我，却是觉得我可以‘挣大钱，嫁得好’，让整个老周家变得更加富裕，可以光宗耀祖。”

    “怎……怎么会？”周行苇难以置信，甚至忘记了她此前对庄清砚的怀疑和敌意。

    “房子是留给你的，保险受益者只有你的名字。爸妈曾亲口告诉我，‘柔柔，反正以后你都要出嫁，你夫家会给你买更大更好的房子。我们小苇没出息，这破房子就算是帮他攒老婆本吧’。”

    “那生活费……”

    周桑柔无奈地笑笑：“抱歉小苇，这确实是我在捣鬼。出国之后，我承诺过他们，第一，我会努力混迹在那群有钱人的圈子里，找个符合他们期待的男朋友，第二，我一旦找到工作，开始挣钱，就会每个月留一部分钱给你。前提是，他们在我大学期间，得给我足够的生活费，以便我顺利进行各项社交活动。”

    这和周行苇曾经的感受截然相反。

    “他们算不算称职的父母呢？”周桑柔偏过头，“或许对我来说，不完全算吧……但他们去世了，我还是会很伤心很伤心。不管他们给我的爱是多么残缺不全，多么让我窒息，我都把它们看得万分珍贵。”

    “jiejie……”周行苇不知该作何回应。

    “爸妈人都走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周桑柔拍拍他的肩，“我首先为之前的质疑道个歉。”

    “姐，你不必道歉，”周行苇无法完全从她的视角回顾从前，可也模模糊糊理解了一些，“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周桑柔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我洗完澡睡个觉，下午你陪我去墓园看看爸妈。”

    “嗯，好。”

    “还有，能问问那位庄先生什么时候有空闲么？我想和他见一面，喝杯茶。”